席初抬头仰望着这座祠堂,胸腔内怒浪翻滚,只觉得可笑可恨。他不知自己笑的是谁,恨的是谁。
祠堂内无端刮起了阴风,卷起他的衣摆,发出猎猎的声响。
太子的石像被推倒在地上。
席初恶狠狠地瞪着石像。
石像从颈侧断裂,头颅滚进尘埃,偏偏眉目慈悲,想凭一己之力,护佑着世人。
他所护佑的世人,又对他做了些什么?
太平盛世,他们供奉他;
穷途末路,他们就亲手推倒了他们的信仰。
这就是他用命护佑的世人。
真正让他万劫不复的,不是食他血肉之躯的恶蛟,是他以命相护的子民。
仇恨的火焰席卷过四肢百骸,如同怪兽吞噬着他的心脏。
席初舔着唇角,眉眼低垂,眼底滚过嗜血之色。
一只微凉的手覆上他的额头:“怜怜,你是不是不舒服?”
这句低声的呢喃,穿透无边炼狱,如从天而降的甘霖,霎时将他心底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焰,浇得干干净净。
席初眼中赤红散尽,抬起双目,神思恢复清明。
韩月歌站在他面前,右手搁在他额上,神情略显迷茫:“摸着也不烫啊。”
“我没事。”席初松开袖中握紧的拳头,换上无辜的表情,包子脸鼓起,摇摇脑袋。
“约莫是累着了。”韩月歌拉着他的手,扶着他在台阶坐下,“你先歇一会儿,我去里边看看。”
祠堂内有未燃尽的蜡烛,韩月歌背着席初,指尖弹出一道焰火,将蜡烛点燃。
她一手秉烛,一手拢光,橘色的光芒驱散祠堂内的昏暗。烛光幽幽,映出韩月歌清丽的眉眼。
席初坐在石像上,半张脸隐在阴影里,神色看不大分明。
韩月歌递给席初一支蜡烛。
席初捧着蜡烛,看着韩月歌走到石像后,弯身从小门进去。席初坐了一会儿,迟迟不见韩月歌回来,就放下蜡烛,悄然跟了上去。
小门后是他的陵寝,他的陵寝修建得并不大,巫宗国崇尚俭省,他出发去往大周前,就已料定此去不归,便事先安排好了后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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