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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九章 血祭英雄灵(3)(西次间没开点灯,烧了一盏...) 夜阑京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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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次间没开点灯,烧了一盏白釉煤油灯。

何家虽做电厂,但她仍喜好独处时,燃煤油灯照亮,这是幼时的习惯。

火苗子浮在灯芯上,黄里包裹着一丝绿意。

绿,总让她想到南洋的日夜,仿佛有海风拂面,潮湿,而又闷热。

哥哥遇难的岛屿过去是西班牙的领地,临海近河,那里有个水牢,海水涨潮时,帕西格河跟着涨水,流入水牢,监狱里的人就要站在水里。

有关那个水牢的一切,是她后来和南洋贵客们闲聊,几个唏嘘当年华侨被困一事,说到那里曾死过外交官。她屏气凝神听着,召应恪从未描述过的往事,在航运公司贵客们高低起伏的叹气声里被涂抹上真实的色泽,有关哥哥死前,最后到过的地方。

“我哥,被逮捕前收到消息,中午电话到召应恪住的公寓,随后就送我们去了海边的小码头,”何未轻声道,“他说下一艘船来找我,说,只比我慢一班船。”

她年纪小,不知生离即是死别。

烈日灼灼,白色沙滩尽头的码头上,码头木板被海浪冲刷的湿漉漉的。一场暴雨刚过,夹着海域雨水的腥甜,她蹲在木板上翻找布包里的一摞纸,脑后被哥哥的手覆住:“找什么?”她没回头,焦躁地小声嘀咕化学课的笔记找不到了。

一个本子递过来。

背对着日光、戴着金色边框眼镜的何汝先,笑着说:“昨天夜里帮你补了几笔。”

……

戏词里的生死离别全在深夜,谁能料到艳阳下的小码头,就是他们兄妹最后一面。

哥哥的灵堂上,二叔让摆上他从读书到毕业的相片,吊唁宾客多是行家航运的主顾和何二家的世交,后来,来了几个读书人。他们走前,其中一个从外衣内口袋掏出一个对折的白信封,交给送宾客出门的何未。信封展开,大红边框内写着何汝先先生。

隔着纸,她摸到像一张相片。抽出来,是大学堂的小礼堂。

何汝先的西装外衣被搭在讲台后的椅子背上,他仿似讲到关键处,皮鞋已踩到讲台的边沿……那是这位何家大少爷难得心甘情愿去抛头露面,在人前讲述家国前程,他的金色眼镜框在相片里没有颜色,却像折射出了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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